竹谱提要 张钧成

《竹谱》一名《竹谱详录》，李街撰。李街（一 二四五―― 二二二○）字仲宾，号息斋道人，蓟丘（今北京）人。他兼通儒

名，不仅精天文律历之学，且为元代著名墨竹派画家。少年师从黄华子、澹游画墨竹，至元初（一 二六四）至钱塘（今杭

州），得文同竹幅，一意师之。至元四年（一 二六七）至至元十一年（一 二七四）间，元世祖（忽必烈）营建元大都，召为将仕

佐郎太常太侍兼礼郎（管理宗庙事务的从八品官吏），自此进入宦途。此后历任承务郎、淮东道宣慰使、江浙行省左右

司员外郎、江淮行省员外郎、承直郎、朝请大夫、礼部侍郎、嘉兴路同知、婺州佐、常州路总管等职。皇庆元年（一 三一

二）任吏部尚书，拜集贤大学士，晚年退居维扬（今扬州）。自称：“王事驱驰，登会稽，涉云梦，泛三湘，观九疑。南逾交

广，北经渭淇。”可见其阅历颇广。人称其“翰墨余暇，善图古木竹石，庶几王维、文同之致，而达官显人争欲得之，求者

日踵门。”说明他名噪一时。他在宦途中，处处留意前人墨竹，除文同、王庭筠的作品外，�观摩了唐代王维、萧悦、僧

梦休、南唐李颇、后蜀黄筌父子、宋代吴元瑜、崔白兄弟等人的作品。特别是在至元三十一年（一 二九四）作为朝廷特

使，曾出使安南（今越南），深入竹乡，扩大了对竹类的调查，对竹类的品种、形色、情状做了细致的考察。基于他多年

的阅历与绘画实践，在戴�之等人《竹谱》和前人绘竹的基础上，著《竹谱》一书，不仅在考证方面“广引繁徵，颇称淹

雅”，�弥�了戴�之等人有谱无图，李颇、文同等画家有图无谱的缺欠，成为一部图文�茂的竹类谱书。延�七年

（一 三二○）十月二十四日，李街卒于维扬，时年七十六岁，其后二十二年赠翰林学士承旨柱国称号，追封蓟国公，谥

文简公。

从该书自序判断，此书完稿于大德三年（一 二九九），并题书名为《竹谱》。大德十一年（一 三○七）牟应龙为之作

序，延�六年（一 三一九）柯谦自为之序，说明此书完稿后有相当长时间未能刊行。其好友邓文原（字善之、匪石）于李

街逝世之后有《哭街诗二首》，诗末注称：“仲宾近刊竹谱二十卷。”清代长塘鲍廷博称，此书刊行于“大德、延�间”，

确切一点说，应为延�年间。至于邓说“二十卷”，当为十卷之误。此书于明代录入《永乐大典》，共十卷。至清代，元刻

成为罕见之本。清代乾隆四十六年（一 七八一）将《永乐大典》中此书缮本纳入《四库全书》，据《永乐大典》书名《竹

谱》，仍为十卷，但无牟应龙与柯谦自的序言，当时江南嘉兴藏书家鲍廷博尚未见全本，仅有 一卷，至嘉庆九年（一 八

○四）鲍氏始得明代成化年间的缮本七卷，有牟氏及柯氏序，但该缮本纸已糜烂不堪，经富廉为之摹写，将所缺文字

与图，参照阁本�齐，书名为《竹谱详录》，后纳入《知不足斋业书》，近代将此业书纳入《业书集成初编》，得以流传。

李街的成就是多方面的，除了他的政绩外，其绘画成就颇为瞩目，同时代人吴师道称：“文与可、苏子瞻去二百

年，墨竹 一派今蓟丘李公得之，其用意命笔，天趣冥会”，�有“声价绝代倾鸿都”的赞誉。�孟�亦称赞他“尽得竹之

情状，二百年来以画竹称者，皆未必能用意精深如李仲宾也”。可见其墨竹堪称继唐宋以来 一大名家。但在明清两

代，李街《竹谱》一书除纳入《永乐大典》、《四库全书》、《知不足斋业书》外，一些著名谱书及类书如明代王象晋《群芳

谱》、清代《广群芳谱》、《古今图书集成・草木典》等，均未将该书列入，更未提及李街的名子，其同时代人有关他墨

竹的诗咏亦未纳入这些谱书与类书，说明人们忽略了他在竹科学和竹文化方面的贡献。实�该书在古代植物谱书

中为出类拔萃者，其成就远在戴�之等人《竹谱》之上。该书自序称：“欲成太史之志，而不敢以臆说私测为，上稽六

籍，旁订子史；下暨山经地志，百家众技，稗官小说，竺乾龙汉之文，以至耳目所及，是诹是谘，序事绘图，条析类推。

俾封植长养、灌溉�伐者识其时；�作器用、铨量才品者�其宜；模写形容、设色染墨者究其微。古逮今传，博载事

辞，积�成篇，雅俗兼资，几备方来之传，�往昔之遗。”从这段自序可见此书�阙拾遗，不仅包罗了此前古籍中有关

竹类的记述，而且是“耳目所及”，不�是从纸上得来，�雅俗共赏，兼供养竹者、竹加工者和绘竹者参考。因此，是 一

部承前启后的竹类�作，也是研究竹科学、竹文化不能忽略的 一部书。

李街的《竹谱》共分四门：画竹谱、墨竹谱、竹�谱和竹品谱。画竹谱及墨竹谱分别论述绘彩竹及墨竹的原理及

方法，也包括黏帧�绢之法；竹�谱从绘画角度论述竹的动�，不仅包括从�出土至长成成竹的过程，以及枯、瘁

等形�，�且描绘了竹在微风、疾风、乍雨、久雨中的形�。竹品则涉及竹类的品种，此谱将“宜入图画者为全德品，

以形�诡怪者为异形品，以颜色不同之为异色品，以神异非常者为神异品，又有似是而非者？有竹名而非竹者，通

为六品。”其中全德品七十五种，附有七图；异形品 一百五十八种，附有二十五图；异色品六十三种，附有七图；神

异品三十八种，附有六图；似是而非品二十三种，附有八图；有名而非竹品二十二种，附有十图。共三百七十九条，

除去似是而非品和有名而非竹品，属于竹类共三百三十四条。

李街《竹谱》无论从传统的植物谱书角度，或从现代竹科学、竹分类角度，都是 一部值得深入研究的古籍。就传

统植物谱书，特别是就有关竹谱而言，它�充与完善了戴�之以来至元代的各种竹谱与�谱。仅《竹谱》中提到的就

有张得之《竹谱》、吴良辅《竹书》和宋僧赞宁的《�谱》等。可惜这些古籍除《�谱》尚存外，其它皆已失传，难以窥戴

谱后竹谱全貌。而《竹谱》综合了这些竹谱的说法，�进行了考订与�充，成为当时 一部较为完整的传世之作。戴谱

仅记录竹类四十余种，《竹谱》中的竹品种是戴谱的八倍。戴谱无图，而《竹谱》�充了六十余状物绘形、形神兼备的

图。同时对每种竹的别名、俗称、形�、竹性、用途和辨识方法等，结合多种古籍，进行了大量的�充。如桃枝竹，戴谱

称“皮赤，编之滑劲，可以为席”。但根据《尔雅・释草》及《山海经》、《广志》等书，对桃枝竹是否为竹类存疑，《竹谱》

则综合了郑玄、柳子厚、张得之等人说法，明确为竹，�考证其别名尚有：蒲葵竹、赤玉脂等，两浙称之为桃丝竹，衡

湘称之为桃笙竹。又如人面竹，他考证其别名尚有鬼面竹、佛面竹、佛眼竹等，可见资料之丰胜于戴谱。

近代学者已注意此书的学术价值。一九四 一年蒋英发表的《研究我国的竹类文献》， 一九四八年耿伯介发表的

《中国竹类植物志略》以及一九八四年中国林业出版社出版的陈嵘遗著《竹的种类及栽培利用》等，均引用了此书。

本卷据《四库全书》本影印。书末则据《知不足斋业书》本附录《竹谱详录》卷首柯谦自《序》和牟应龙《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