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LEMEN 睿士 在線電子書 圖書標籤: 吳秀波 [華語] (曾購)
發表於2024-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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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秀波的自我革命
秀波京城
12下旬的北京,重度霧霾走瞭又來。拍攝的那天是紅色預警,好在我們運氣不錯,幾乎是晴天。吳秀波是地道的北京人,我們想呈現齣他眼中的故鄉是個什麼樣,於是拍攝就安排在五道營鬍同周邊,找尋那些僅剩不多的鬍同記憶。最後一張封麵是在國子監門口的街上,終究還是被群眾的火眼金睛發現瞭,有個姑娘“秀波!吳秀波!”地嚷嚷著,激動不已。風趣的吳秀波開玩笑道:“哪兒?在哪兒呢?”。後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吳秀波兩次躲進車裡避開人群纔最終完成瞭拍攝。結束後,我們一行人瓜分瞭十幾根糖葫蘆(道具),酸酸甜甜,嘎嘣脆!
吳秀波 自我革命不止
吳秀波身上有種民國氣,有傳承,未斷絕,好自由,以及位卑不敢忘憂國。2015年,他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國外。每次呼吸著潔淨的空氣,看著人傢幾百年的建築、蔥鬱鬱的樹,湛藍藍的天,就覺得國外這麼好,中國怎麼不能也這麼好?忍不住有點唏噓。年少流離時未曾湧起過的思鄉情,因著那對比而一遍遍對傢國思想起。
1
他來的時候已經帶瞭妝,上樓,佔據瞭靠窗的位置:背對窗,能看到整個空間。這屋子像是有瞭重心,紮實地落瞭下來。做頭髮的時候,他打開手機聽瞭會兒郭德綱相聲,把耳朵湊近的姿態,讓你想起鬍同裡一個悠閒的人端著收音機,貪慕那言語裡的歡樂。相聲裡人們笑起來,他也跟著笑起來。
這是吳秀波,在休息瞭一年之後,他又開始忙碌地工作,宣傳他即將齣演的影視劇,也透露他轉行做製片人的消息。通告一撥接著一撥,但他的行動裡有自己的節奏,看著慢,但四兩撥韆斤,很多事就乾完瞭。
做完頭髮,換衣服,吳秀波的手機換瞭聲響,是一首老歌,《我就在你身邊》,單麯重放,這是首挺悲傷的歌,不過它迴蕩起來一點不顯得憂愁,倒是很懷舊。前兩天電視劇《亂世書香》發佈會,他遇到瞭主持人戴軍。現在兩人交集不多,但二十年前,他們是一起唱歌廳的朋友。“當時戴軍在北京大富豪歌廳唱歌,唱完後他一般會說,‘下麵由一個英俊的歌手吳秀波,唱《孤枕難眠》’。”吳秀波笑道。戴軍起瞭頭,他們現場閤作瞭那首《我就在你身邊》。
老歌把吳秀波的情緒掀瞭起來,他又想起那時候,為瞭在歌廳獲得良好效果,或者再通俗點說,為瞭賺錢,跑到卡拉OK練歌。後來,他不再以唱歌掙錢,卡拉OK也變成瞭一個應酬的地方,他幾乎不去瞭。但那天和戴軍唱完,他又想再去唱唱,“不是為瞭賺錢,而是為瞭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能夠好好唱首歌”。
生活行進到此時,吳秀波變成一個可進可退的人,過去未來,顛沛流離還是性靈靜定,他什麼都能談,沒有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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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秀波說,之所以接演《亂世書香》這部戲,因為它裡頭的兩個關鍵詞,“書生”和“革命者”,與父輩都有關係;其次,隨著年紀增長,他也越來越喜歡追根溯源。“我小的時候受父兄的影響特別大。父親是外交官,接受很多國外的新鮮事物;哥哥是北大高材生,博覽群書,我看的書都是他看剩下的。他看金庸古龍,也看《詩經》和休謨,這些我都跟著他看過。我尊敬他們,他們確實是有學識的人,但我一直覺得自己和他們相差甚遠。有幸我從事的是文化行業,對於歷史,在作品有需要的時候,也要去琢磨。”
他一直覺得父兄是文人,是現在很少提的“士農工商”中的“士”。他提及《論語》中一段對話,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翻譯成現在的話,最簡單地說,你得有禮義廉恥,得有責任感。人活著能知道廉恥······”他感慨著,“生活中別說你能做到知恥,能交到這樣的朋友已經是很不得瞭瞭。可是過去,這是士的守則。現在我們常說,我們曾經失落的、通過文化所傳承的做人準則要重新建立瞭,可怎麼建立?從日本動畫片裡建立?從美國流行歌裡建立?我們以前的那些東西都不要瞭?!”
他提高瞭聲音,眉頭鎖著,憂思重重。
“我爸爸就是亂世書生,他趕上文化大革命;我哥哥的時代不是亂世,但他趕上瞭留學潮,我趕上瞭改革開放經濟大潮。如今是盛世,但不意味著這個時代沒有漂泊、沒有競爭。清代黃景仁寫‘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他生在康乾盛世,34歲的時候活活窮死瞭。”
自古書生就在“惟有讀書高”的標榜和現實處境的無奈中糾結生存,這種心境勾連傳統,綿延至今。吳秀波試圖建構齣這樣一個書生,生於亂世,然而有風度,有氣節。
3
“同是文字,有人用來憤世,罵人;有人用來濟世,譬如寫瞭一篇水稻雜交論文;有人用來警世,‘快點跑,股市要跌瞭’;還有人用來厭世,變著法哭窮、抱怨。”
那是無用的終點,之後,有知識者會起而革命。
吳秀波認為,革命曾經是最大的時尚。它是有態度的,這種態度就是打破枷鎖渴望自由。“最早期的革命者,譬如打破傢庭枷鎖,要求自由戀愛。中國五韆年歷史中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打從穿開襠褲就知道自己的媳婦是誰,最早的自由戀愛者就是行為的革命者。”
“再往深瞭說”,吳秀波沒有停下話頭,“所謂‘資深革命者’或者‘真革命者’,就是可以付齣生命的人。”
他說起自己四十年前,上小學的時候,路上看到有人賣鳥,用繩子拴在一根小棍上。他花瞭五毛錢買瞭一隻,當天那隻鳥把自己活活勒死瞭。從此他再也不敢買鳥瞭。
“世界上有兩種鳥,一種你把它抓過來,你讓它學這個它就學這個,讓它學那個它就學那個;還有一種鳥你抓過來,它能把自己撞死,死都不願意在籠子裡。它就是骨血裡對自由的渴望。就像革命者,真正的革命者為瞭革命是可以付齣生命的。像李大釗,像格瓦拉,格瓦拉在革命勝利之後完全可以享受勝利果實,但他又去瞭剛果和玻利維亞,三十多歲時死在亂槍下。”
他談到《趙氏孤兒》,談到他從中體會到時人的三種屬性,第一層是對抗,也即我們今日受到的教育中所唯一提倡的東西,或稱競爭。“我房子比你大,車子比你好,錢比你多,其實就是搶資源,你搶的越多別人死得越快。愚公要把山移走,為什麼呢?你為什麼不能和山一塊待著呢?”
第二層是尊重,彼此承認對方的慾望、同時剋製自己的慾望。
兒當第二層碰到第一層,尊重碰到瞭對抗,難道也要變成對抗嗎?——“這時我們纔看到革命者的態度,叫犧牲。”吳秀波說,他列舉瞭那些被奉為神明的對象: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佛陀捨身飼虎,都是犧牲。正如格瓦拉說的那句話,“我怎麼能在別人的痛苦前轉過臉去”,他感慨著,“這時何等博大的生命感!何等神聖的為人態度!”
那個狀態的吳秀波可能並不常見。他的語速很慢,用詞文雅,像在進行一場小範圍的、懇切的演講。他正在談論的人、談論的精神,應該是他珍視的生命經驗。
而後,他把我們的話題限定在安全的範圍內。
“我說的革命不是陣營與陣營之間,而是每個人都麵對自我革命。一個小我要打倒哪個壓迫者?就是你的慾望,慾望讓你貪婪,讓你有分別心,讓你傷害別人,讓你時而喜極而泣時而沮喪悲傷。要想讓一生過得平和,首先你要和慾望作戰,這個自我革命是沒有休止的,你也可以管它叫修行。”
4
這是我第三次見吳秀波。第一次,他大半時間在談佛;第二次,他談論瞭人生;第三次,居然是革命。
坦白說,我沒有想到一個演員會對一本時尚雜誌聊這些。我們坐在一傢位於五道營鬍同的朋剋風格酒吧,吳秀波穿著淺咖色格子西服,頭髮精心地垂在額角。以這個造型,他大概接下來要扮演一個英倫紳士,像他在各種時尚大片拍攝中常做的那樣。談革命?談獻齣生命?那一刻嚴肅而又有點荒謬。我不知該如何定義它,正如很多人不知在這個時代該如何生活纔是正當的。
我似乎明白瞭為什麼那部關於書生與革命者的電視劇會找到吳秀波,他的確是恰當的人選,他有那種老派的氣質,適宜齣現在民國。
他笑瞭,“這是說我老瞭嗎?”
當然不是。民國氣是那種東西,有傳承,未斷絕,好自由,以及,位卑不敢忘憂國。
吳秀波是這樣的。最近幾年他頻繁到國外拍戲,2015年,他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國外。每次呼吸著潔淨的空氣,看著人傢幾百年的建築、鬱蔥蔥的樹,湛藍藍的天,就覺得國外這麼好,中國怎麼不能也這麼好?忍不住有點唏噓。
是在這幾年、這樣的時刻,他纔產生瞭“故鄉”的感覺。吳秀波在外交大院長大,很長時間,他對“北京”缺少深厚的感情。二十歲,他進瞭鐵路話劇團,常年順著鐵路線在全國各地演齣,“鐵路修到哪裡我們把戲送到哪裡”,鐵路剛剛抵達的地方經常是些偏遠山區,條件艱苦,但畢竟年輕,少年心氣就是四處浪蕩,他玩得興高采烈,想不起“故鄉”。
後來,話劇團改製,有盈利需要,開始在大城市演齣。而後歌廳產業興旺,他開始瞭走穴生涯,“歌廳開到哪兒,我就唱到哪兒”。那是吳秀波肆無忌憚的青春期,在聲色裡享受還來不及,依然想不起故鄉。
三十多對,他結瞭婚,有瞭孩子,開始演影視劇,還是全國四處跑,偶爾也生起“想傢”的情緒,但瞬間被“養傢”的責任感取代。“我當時沒有退路瞭,再不掙錢,一傢人吃什麼?我隻能拚命工作。所有對傢的感情都化作瞭對工作的熱情,甚至是對工作的瘋狂。”
到瞭這歲數,“故鄉”的範圍擴大,變成中國。飛機迴到國境內,他就有瞭親切感。看著國外的城市,也會想到自己生長的北京,如果舊的建築不拆,北京會是一個多麼洋氣的城市。
俱往矣,有他記憶的北京城,他一遍遍嚮書裡、戲裡尋。
5
對著吳秀波,不太看得齣他的年紀。他能演六七十歲的老人,也能演年輕人,而眼神、麵貌並不露齣滄桑痕跡。
他如鍛造利器一般鍛造自己的身體,“演員要儘量潔身自好,天天喝個爛醉,一天三包煙,見到好吃的就沒命,怎麼演呢?得控製飲食,鍛鍊身體,保持好的作息,讓你看起來能比正常的生理年齡往下十歲。”
同時鍛造的還有心性,“心性要比同齡人成熟,成熟十年以上,二十歲有三十歲的心性,四十歲有五十歲的心性,五十歲有七十歲的心性,創作的幅度就能往上十年。”
一上一下,劃齣起碼二十年的空間。
“一個演員得為自己的工作付齣。就像運動員要天天鍛鍊身體,書法傢要天天練字,演員依賴的工具就是自己的身體和狀態,自然也要日日打磨。”
最難的,是在打磨瞭身體與心性之後,迴覆單純空淨,擁有一雙五歲孩子的眼睛。“那就不得瞭瞭”,吳秀波說,他讓助理給我看《沉默的羔羊》中安東尼·霍普金斯的劇照,他的手指劃過那些明顯是專門下載下來的照片,“你看那雙眼睛!同是一個人的眼睛,這雙像畫闆,有很多故事;這雙像孩童的眼睛,摺射齣環境帶給他的所有事物和感受;這雙,恐懼、天真······所有情緒都在眼睛裡。這樣的演員,是何等修為!”
“這種演員老瞭就是無聲無息、安於生命,再也不會造次”,吳秀波把手機還給助理,他還在迴味,讚歎那些把生命奉獻給錶演的人。
不過接下來他打算把生命的一部分劃給錶演行業的另一個工種:製片人。“就是多做一些輔助性的事情,因為如果想在題材上做一些自由選擇,你需要對這個行業負責任,對成本、對付齣成本的人負責。不能說你選瞭一個東西讓別人賠錢。”他的手指急促地敲打著桌麵,“絕對不能賠錢!”
這件事他從演戲之初就開始積澱,最近兩三年有計畫地實施,直到最近纔放齣風來。相信,這是吳秀波又一次具體的“自我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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