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溫州大學舉行我市青年作傢周吉敏的新作《民間絕色》發行儀式，這是周吉敏繼2008年齣版的散文集《月之故鄉》之後的另一佳作。《民間絕色》得到瞭我市從事曆史文化研究的專傢學者的肯定。在非遺研討會上，大傢評價《民間絕色》既是一本文學著作，更是一本研究溫州非遺的學術專著。讀書如讀人。細細品讀《民間絕色》，透過作者清新優美的文字，我們不僅看到瞭傳統的偉大和美麗，也看到瞭作者秀外慧中的內在，字裏行間更透露齣作者那顆熱愛鄉土的赤誠之心。

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能花三年的時間行走鄉間，執著地尋尋覓覓，踏遍故鄉的山山水水，隻為瞭記錄和收集遺世的民間傳統技藝，不禁令人颳目相看。如果不是齣於對鄉土的熱愛、古藝的眷戀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筆者在《民間絕色》發行儀式後，拜訪瞭被大傢稱為“美女”兼“纔女”的周吉敏。

文字傾注愛鄉之情

周吉敏在澤雅生活瞭32年，從童年一直到青年，人生最美好的歲月和迴憶都跟澤雅共有。她依戀這片生她養她的土地，在她的眼裏，山裏的一切都是美的。她把這份美傾注筆端，在無數個寂寞的夜晚，她把那份對傢鄉的愛化為文字。

《民間絕色》書中一共寫瞭30項溫州瀕臨消逝的傳統民間技藝，凝聚瞭周吉敏三年來的心思和心血。在這三年時間裏，她駐足於破敗荒涼的山野鄉村，齣入於狹窄雜亂的鄉間陋巷，叩開一扇扇古老斑駁的木門，麵對一張張溝壑縱橫飽經滄桑的蒼老麵容，她用熱情去開啓那些漸漸掩閉的歲月閘門，用相機定格那一雙雙青筋縱橫靈巧無比的手，以散文的筆觸、以女性特有的細膩的感情對溫州傳統民間技藝進行瞭深入的挖掘。那些流逝的記憶，在她的筆下一點一點迴黃轉綠。

在今年甌海區政協七屆五次大會上，周吉敏以“傳統手工藝已黃昏，保護拯救刻不容緩”為題做瞭大會發言，引起瞭與會者的共鳴。金州集團董事長鄭永強聽瞭周吉敏的發言，看到書中竹絲燈籠的文章後，馬上決定扶持“溫州竹絲燈籠”這一技藝。今年3月份，他們在茶山成立瞭竹絲燈籠傳承基地，齣資12萬元，作為當地婦女學習竹絲燈籠的經費。周吉敏說，她齣這本書就是希望通過自己的筆和鏡頭讓這些民間技藝引起社會各界的重視，自己的辛苦付齣就值得瞭，也算對社會做一份公益事業。

認識周吉敏的人都知道，她的舞跳得好，歌也唱得不錯，那她與文字的結緣又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周吉敏還記得初次寫稿的情景。那時，她還沒有電腦，用筆一個字一個字謄寫在稿紙上，哪怕隻寫錯一個字，怕編輯看不清楚，又重抄一遍。抄一次又改一次，反反復復不知抄多少次。小心翼翼地投進郵箱，接下去就是漫長的等待。當《綿菜餅飄香》第一次由鋼筆字變成鉛字時，周吉敏的心情甭提多高興，心裏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每當傳達室的老伯拿著稿費單高喊：“周吉敏，你有稿費單”；每當看到她去郵局拿稿費時工作人員羨慕的眼光，周吉敏總有一種自豪感，這給瞭周吉敏堅持業餘寫作的動力。

2008年，周吉敏結集齣版瞭散文集《月之故鄉》。文集裏有澤雅山裏的人傢、有老井邊的青苔、有綿菜餅裏的清香、有水碓旁的流韻、有狗尾草的搖曳、有映山紅的露珠、有七澗瀑的飛流……周吉敏低吟著：“天上有個月亮，水裏有個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裏，水裏的月亮在天上，看月亮，思故鄉，一個在水裏，一個在天上……”傢鄉是她生活的天上月亮，而文字則是她情感世界的水中月亮。天上與水中，造就瞭她心靈意象中的月亮。

《月之故鄉》是周吉敏在喧囂而寂寞的都市中，從內心深處為故鄉傳唱齣的一首首悠揚而動聽的贊歌！周吉敏說，《月之故鄉》是送給故鄉澤雅的禮物，也是送給自己的禮物。

周吉敏，她是故鄉靈秀的山水養育齣來的一介村姑，而故鄉的靈山秀水、天籟地音也滋養瞭她一顆鍾愛故鄉的心。這顆心跟鄉土文化有著心靈的契閤。周吉敏說：她會繼續鍾情鄉土文化，把挖掘鄉土文化作為自己寫作的方嚮標，作為自己人生價值的體現，即使這是一個冷清而寂寞的過程。

舞蹈培育芬芳之心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齣生於甌海澤雅的周吉敏身上透著一股澤雅山水的靈秀。

周吉敏從小就比同齡人優越些，衣著打扮比較突齣，加上又長得玲瓏可愛，深受老師的喜愛。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她隨學校舞蹈隊參加溫州市的舞蹈比賽，參賽舞蹈《踏浪》是班主任編排的，道具就是紙做的花。這個舞蹈最後獲得瞭全市三等奬，也在她的心裏播下瞭文藝的種子。

除瞭跳舞，周吉敏還喜歡唱歌、閤唱指揮，不僅在學校是文藝骨乾，在澤雅小鎮上也是一個傢喻戶曉的“明星”。

1989年，周吉敏被選入甌海區文化館舞蹈隊，這讓周吉敏的文藝纔能發揮得淋灕盡緻。舞蹈隊不僅要承擔各類舞蹈賽事，還得參加區裏文藝宣傳隊下鄉巡迴演齣。舞蹈隊就像白雲一樣“飄”遍甌海的各個地方：山區的土廟、農傢房子，甚至橋上，都是她們的舞颱。

舞颱上鮮花和掌聲的背後就是汗水。

周吉敏記憶最深的還是參加甌海區文化館排練舞蹈的日子。那時，周吉敏住在澤雅，離甌海區文化館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每天，周吉敏的父母親都要在早晨5點多送她到10路公交車車站。在車上顛簸兩個多小時到達市區廣化橋車站，然後再穿過長長的田埂纔到甌海區文化館。排練完瞭，再顛簸兩個多小時迴傢。因為排練後的疲憊，周吉敏坐上車往往就睡著瞭，好幾次因車子顛簸，她被甩倒在車廂過道上。

周吉敏說，最辛苦的還是熱天排練。有一次排練舞蹈《道情圓舞麯》，在區府前的空地上露天排練，正好是六月天氣，暑氣逼人，一動就全身是汗，一會兒下來就渾身濕透瞭。日夜不停地排練，一個月下來，全身酸痛，膝蓋都腫瞭，大夥叫苦不迭。但排練不能停，這些平時嬌滴滴的女孩子，硬是咬牙進行排練。一迴到傢裏，全身像散瞭架似的，就連下床都很難，去衛生間都要扶著牆過去。《道情圓舞麯》最終獲得溫州市舞蹈比賽一等奬，經過改編的《道情聲聲》獲得浙江省大型廣場文藝比賽銀奬時，這一刻的快樂是無法描述的，排練時的痛苦早已拋到九霄雲外瞭。《楊梅兒酸酸楊梅兒甜》、《中國梅花》等舞蹈更是跳到瞭北京長安大劇院的舞颱上。

周吉敏說，其實對每一個舞蹈作品的詮釋就是對自己內心一次陶冶，一次心靈的滋養。現在自己雖然不再上颱跳舞瞭，但是舞蹈一直是自己的愛好，在傢放段音樂翩翩起舞，如今依然是她鍛煉身體的習慣。

知曉瞭周吉敏這段舞颱經曆，再讀她如行雲流水般的文字，纔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文如其人”。周吉敏說，文學和藝術是融會貫通的，文如其人是自己的追求，她希望自己文章，就如抒情的音樂，優美的舞蹈，有一個美的意境。這一點她已經做到瞭。

周吉敏的《月之故鄉》中這樣寫道：“我從山村的舞颱跳到省城的舞颱上，再跳到北京的舞颱上。這是一段充滿鮮花和掌聲的歲月，這段如花年齡如花的經曆，是我一生中最芬芳的記憶。”

音樂賦予幸福感覺

舞颱讓周吉敏收獲瞭很多。周吉敏說，她感謝這段經曆，讓她有機會成為一名人民教師，讓她始終擁有一顆純淨的心靈，讓她的人生有瞭書本的厚度。

1993年，高中畢業後的周吉敏，被母校聘任為音樂代課教師。周吉敏說，有這個機會，得益於她在文藝方麵的突齣錶現。這一人生轉摺注定周吉敏跟傢鄉三十多年的不離不棄。

周吉敏說，第一次邁上講颱，麵對那些隻比自己大兩三歲的學生還真是膽怯，但幸虧自己有多年的舞颱錶演經驗，鍛煉瞭自己的膽量，不然還真要哭鼻子呢。“剛上講颱，看自己年輕，學生們很調皮，往往變著法子在課堂上搗亂。”周吉敏說，“但我很自信，我用音樂感化他們，我總把自己最美的東西呈現在學生麵前，用自己的真情和纔藝吸引孩子。”

“現代社會非學不可，非善學不可，非終身學習不可（比利時教育傢康內爾），擁有更豐富的知識儲備，纔可以遊刃有餘地傳道解惑。”學生的期待、渴望與信任，讓她有種莫名的壓力。

周吉敏深知自己不是科班齣身，知識有限。於是，周吉敏一邊教學，一邊去進修音樂知識。這段時間，周吉敏是最忙碌的也是最充實的。

1998年，她排練的舞蹈《春的嚮往》獲得甌海區中小學生舞蹈比賽一等奬，這對於一個山區學校來說是難能可貴的榮譽，是來之不易的，更是學校前所未有的。周吉敏說，排練這個舞蹈時最辛苦，從服裝設計、音樂選擇到排練都是自己一個人承擔。學校沒有場地，那時30個學生就集中在操場上，利用中午和課後的時間，堅持排練瞭一個多月。那個苦，那個纍，到現在都記憶深刻，但是自己覺得值得，現在這些孩子都記得她，還有好幾個都考上幼師，這就是自己當老師的價值所在。

多年的努力和積纍，老師的角色對於周吉敏來說已經是遊刃有餘。周吉敏憑著自己的不懈努力，從一名代課教師轉為正式教師，從一名普通教師當上瞭教務主任。周吉敏說，自己喜歡課堂，是因為課堂是一個純淨的世界，孩子們純淨的目光可以讓她忘掉一切的雜念，可以讓她拋開一切不愉快的心情。她喜歡在學生純淨的目光下翩翩起舞，喜歡在學生們麵前放聲歌唱，喜歡看孩子們傾慕的眼神，那時就感覺特彆滿足。課間，她曾看到學生站在教室的前邊，學著她的樣子，模仿著她的舉手投足，那時她感覺是那麼的幸福。周吉敏至今深深記得，在一個教師節，收到學生一大束金黃的野菊花。那金燦燦的野菊花讓她感動得流淚，覺得自己是最美麗的，覺得自己一切的付齣都是值得的。

十多年跟學生在一起點點滴滴的感動，美麗的傢鄉給予瞭周吉敏心靈的純美安靜，這些都是周吉敏最大的精神享受。她說，這就是十多年依戀山區的真正原因之一。

周吉敏在她的散文集《月之故鄉》中寫道：“十三年的講颱生涯，孩子們清澈無邪的眼神讓我無怨無悔。我無怨無悔當初的選擇，選擇瞭這片哺育我的貧窮而又多情的土地，選擇瞭書本，選擇瞭傢鄉的孩子。我慶幸與傢鄉、書本、孩子們長時間的不離不棄，讓我有瞭傢鄉厚土的純樸和傢鄉青山秀水的靈秀，有瞭書本的內涵深邃，有瞭孩子的真誠善良。”

2006年，因為工作需要，周吉敏又被選調到甌海區新聞中心。從愛好舞蹈到成為學校音樂老師，從愛好寫作到成為記者，周吉敏又把職業和興趣完美地結閤在一起。

本書作者以自己手中的筆和鏡頭記錄溫州甌海區30項民間技藝。文章展示瞭民間技藝的傳承人、技藝的流程，以及當地的風俗人情，用文配圖的形式，來詮釋和再現這些古老民間技藝的昔日風采。本書介紹的民間技藝包括：澤雅古法造紙、彩石鑲嵌、水上颱閣、河泥船、瓦當、米塑、修譜、圓木、漆器、木雕、青石雕、竹編、沙麵、竹絲燈籠、蓑衣、織帶、蒲團等。

我們總是說，曆史是一條長河，大浪淘沙，留下金子。其實，也不盡然。大浪是不長眼睛的。巨浪排空，浩浩蕩蕩，很多的時刻，它不僅僅是大浪淘沙，還淘走瞭金子，乃至鑽石。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文革時期的 “破四舊，立四新”，有多少屬於“四舊”的文化瑰寶，在這麼一場颶風般的運動中喪失貽盡。這是曆史的無情，更是曆史的悲劇。

說大浪是不長眼睛，當然不僅僅專指政治運動對文化的摧殘。縱觀曆史，經濟往往是推動曆史發展的原動力。在每一輪的經濟大潮當中，在每一個商人的眼裏，除瞭利潤，還是利潤，除此之外，一切的東西都是沒有價值的，一切的東西都是可以踐踏的，包括沒有商業價值的珍貴文物，沒有旅遊開發價值的曆史古跡。

當下的民俗風情，便是處於這麼一個尷尬的狀態。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所謂民間風俗，本身便是一幅傳遞著曆史痕跡的一個地方的風情畫。但這幅地方風情畫，在現代化的浪潮中，正迅速地分崩離析，並被城市化象徵的高樓大廈、名車豪宅所一並取代。這種看似標誌著時代進步的現代文明，給曆史留下的卻是一種深深的遺憾。

文化是曆史的靈魂。盡管曆史的發展總是有那麼多的不盡人意，但每一個時代也總有那麼一些人，為搶救瀕臨喪失的文化遺産而不遺餘力，晝夜奔走在鄉間田野，而曆史文化也正是因瞭這些人，纔綿綿不絕地傳承瞭下來。

民俗讀本《民間絕色》一書，便是這麼一個産物。它是一位名叫周吉敏的溫州女子，描寫溫州民間技藝生存狀態的一本集子。我覺得這本集子的可貴之處，它不僅僅是常見的那種民俗風情的收集整理，而是作者走村串巷，深入民俗發源地，與民間藝人做麵對麵的訪談，然後以散文的筆調抒寫而成。也正是這種文本寫作上的創新，使得《民間絕色》一書具有瞭濃鬱的文學色彩，讀來讓人如同身入其境，容易勾起讀者對於少年時期那一幕幕民俗風情的美好迴憶。人們說餘鞦雨的作品是文化散文，好看，耐讀，指的是作品中蘊藏著深厚的文化因子。從這個意義上說，《民間絕色》便也具備瞭文化散文的特有魅力。

寫這麼一本書是很辛苦的。這辛苦不是熬夜的碼字勞纍，而是作為一個思想者的睏惑煎熬。書中寫到的30種民間技藝，如古法造紙、米塑、圓木、搗桃糕、竹編、打锡、燒酒等等，這些融入每一個人童年生活的傳統技藝，如今無不麵臨著後繼無人的尷尬狀態。民間藝人在思忖，思忖著去哪裏物色這門手藝的接班人；作者也在思考著，思考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産的民間技藝，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如何得到傳承和保護，怎樣能夠發揚光大。

大浪淘沙，淘不走那些執意淘金的人。思想者的煎熬必定能點亮思想的火花。《民間絕色》的順利齣版，對於民間技藝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很好的保護方法和傳承，它可喚起有識之士對民間技藝的重視，並期望有更多的人士投身於民間技藝的開發利用，用現代的眼光和手法，來一起描繪古老溫州的風情畫，讓東甌的文脈一脈相承，綿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