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思想傢文庫 在線電子書 圖書標籤: 譚嗣同 思想傢 思想 革命 文集 思想史 國學 傳統文化
發表於2024-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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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譚嗣同(1865—1898),湖南瀏陽人,字復生,號壯飛。少時博覽群書,“淹通群經”,凡經世緻用之學,不論天文、地理、軍事、政治、經濟皆感興趣。喜讀王夫子著作,受到愛國主義的啓濛。多次科考不第,此間遊曆西北、東南各地,觀察風土,結交名士,思索救國良策。自甲午戰爭後,益發憤提倡新學。1897年與熊希齡等在長沙籌設時務學堂。次年與唐纔常在長沙創辦《湘報》、發起湖南不纏足會等,宣傳變法,抨擊舊政。1898年擢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行走,參與新政事宜。戊戌政變起,與林旭等六人同在北京菜市口被害,史稱“戊戌六君子”。
編者簡介
湯仁澤,江蘇常州人,1951年生。1983年畢業於安徽師範大學曆史係,1992年獲日本大東文化大學研究生院文學碩士學位,1995年在日本大東文化大學研究生院修業文學博士課程。現為上海社會科學院曆史研究所副研究員。著作有:《經世悲歡:崇厚傳》、《話說中國?槍炮轟鳴下的尊嚴》、《保皇?維新?〈知新報〉》(與湯誌鈞閤著)、《〈仁學〉校注》(與湯誌鈞閤著)等。
導言
一
提起譚嗣同,人們總會想起他血灑刑場前的從容
不迫,也會想起“我自橫刀嚮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英勇氣概。1898年9月28日,譚嗣同與其他五位誌士在北京宣武門外菜市口遇害,“就義之日,觀者萬人”,譚嗣同“慷慨神氣不少變。
……乃從容就戮。嗚呼烈矣!”
梁啓超:《譚嗣同傳》。(凡著錄本書的引文,不標明頁碼,在書內皆能查閱,下同。)
譚嗣同字復生,號壯飛,一號華相眾生,一號東海褰冥氏。他的祖先原居住在福建省清
流縣,後遷至湖南長沙。明末,七世祖濬軒公(諱世昌)為避亂,自長沙遷於瀏陽,遂為瀏陽人。曾祖經義,字鎮方,號矩齋,纍贈光祿大夫,教授鄉裏,以義稱於時;妣氏李。祖學琴,字步襄,彆字貴纔,國子監生,以子繼洵貴,纍贈光祿大夫;妣氏毛,諱開,纍贈一品夫人。父繼洵,字敬甫,光祿大夫,賜進士齣身。
母親徐五緣,瀏陽國子監生韶春之女,年十九適繼洵,“歸譚君也,食貧者十餘年,隨於京師者十餘年,佐夫治傢,條理畢具”
譚嗣同:《先妣徐夫人逸事狀》。。早在七歲時,母親挈伯兄嗣貽返瀏陽就婚,譚嗣同送母至
盧溝橋,“目淚盈眶,強抑不令齣”。返傢後,因受庶母歧視,精神上受到很大刺激,整日沉默,憂鬱成疾。十一歲時,父親譚繼洵由戶部員外郎升任郎中,在通州任職,全傢遷入京城。第二年京城發生白喉傳染病,母親和大哥嗣貽、二姐嗣淑都被感染,不治身亡。“是歲親屬歿京師者六人”
陳乃乾:《瀏陽譚先生年譜》, 3頁,見《譚瀏陽全集》(附續編),陳乃乾校訂,上海,上海文明書局,1917。。譚嗣同染疫死去三日後蘇醒,所以父親給他起瞭個字叫“復生”。“一旦失庇蔭,未嘗不或流涕思之”,傢庭的不幸,在他幼小心靈處打下瞭深刻的烙印。《仁學?自敘》這樣寫道:“吾自少至壯,遍遭綱倫之厄,涵泳其苦,殆非生人所能任受,瀕死纍矣,而卒不死;由是益輕其生命,以為塊然軀殼,除利人之外,復何足惜。深念高望,私懷墨子摩頂放踵之誌矣。”梁啓超說他:“幼喪母,為父妾所虐,備極孤孽苦,故操心危,慮患深,而德慧術智日增長焉。”
梁啓超:《譚嗣同傳》。譚嗣同自小在特殊的環境中長大,養成瞭剛強堅毅的性格。
十三歲時,父親補授甘肅鞏秦階道,譚嗣同跟隨父親到瞭西北地區,觀賞到“煙消大漠群山齣,河入長天落日浮”
譚嗣同:《和景鞦坪侍郎甘肅總督署拂雲樓詩二篇》。、“遠天連雪暗,落日入沙黃”
譚嗣同:《白草原五律》。的壯觀景象。以後幾年
內,多次往來於直隸、陝西、甘肅、湖南、湖北、山西、安徽、江西、江蘇等地,觀察社會風情,瞭解民眾疾苦,發齣“露草逼蛩語,霜花凋雁翎。但憂懸磬室,兵氣寓形”
譚嗣同:《武昌夜泊二篇》。的擔憂和感嘆,激起瞭
對清政府腐敗統治的不滿和探求救國救民真理的熱忱。
在遊曆名山大川的過程中,譚嗣同對書本知識作實地考察,辨彆真僞。《毛詩》說“涇以渭濁”。孔穎達疏
曰:“涇水以有渭水清,故見涇水濁。”硃熹沿襲其說,曰:“涇濁渭清”。他則相反:“涇清渭濁”。譚嗣同多次途徑甘肅,親臨涇、渭,“留心覘之”,
探究後明白瞭兩河在不同時期的清濁變化:“當涇漲渭涸,則‘涇濁渭清’;涇涸渭漲,則‘涇清渭濁’。”
十九歲,與李閏結婚,妻子賢惠,譚嗣同曾贊道:“十五年來同學道,養親撫侄賴君賢。”
譚嗣同:《戊戌北上留彆內子》。
二
五歲時,譚嗣同在京始與仲兄嗣襄師從畢蒓齋讀書,讀《三字經》、《韆字文》等。八歲時,與伯兄嗣貽、仲兄嗣襄讀書京師宣武城南,拜韓蓀農為師。十歲起,從湖南名儒歐陽中鵠讀書。歐陽先生推崇王夫之(號齋,一號船山,湖南瀏陽人),自號瓣,取瓣香齋之意,譚嗣同開始接觸王船山的思想。十三歲那年,與同縣唐纔常相識,兩人共師事歐陽中鵠,結下同生死,共患難的“刎頸交”。十六歲時,拜同鄉塗大圍為師。譚嗣同師從歐陽中鵠、塗大圍,有係統地學習中國傳統文化知識,學習算學及格緻之類的自然科學,這些對其思想的形成有較大影響。
二十歲後,譚嗣同曾多次應試,均落第。二十八歲時,博覽清代學者著作,尤其嗜好甘泉、焦循關於易學和數理的著作。次年在京師結識吳季清、吳樵(鐵樵)父子,對自然科學産生興趣,購買瞭當時江南製造局翻譯館翻譯的自然科學
和廣學會翻譯的外國曆史、地理、政治和耶穌教神學等書籍閱讀,努力學習西方文化。
譚嗣同自述“二十學文”,初學桐城古文,後好魏、晉駢文。“少頗為桐城所震,刻意規之數年,久自以為似矣;齣示人,亦以為似。……稍稍自慚,即又以自達。或授以魏、晉間文,乃大喜,時時籀繹,益篤耆之。由是上溯秦、漢,下循六朝,始悟心好沉博絕麗之文,子雲所以獨遼遼焉。”
譚嗣同:《三十自紀》。在三十歲以前,已完成詩文著作十六種二十四捲。
譚嗣同生活的時代,正處於中國封建社會嚮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轉變的時期。1894年他三十歲,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北洋水師戰敗,“世變日亟”,“天朝上國”竟被“蕞爾小國”——日本擊敗,民族危機空前嚴重。奇恥大辱極大地震動並喚醒瞭國人,康有為領導的“公車上書”在社會上産生巨大的影響,形成強烈的變法維新思潮。譚嗣同在時局的刺激和維新思潮的推動下,思想發生瞭根本的變化,譚嗣同這樣寫道:“世間物抵春愁,閤嚮滄溟一哭休。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
譚嗣同:《題江建霞東鄰巧笑圖詩》。他決心告彆過去,拋棄舊學,乾一番事業。1896年,聽說康有為等在北京創辦強學會,慕名往訪,見到梁啓超、麥孟華等誌同道閤者,“始備聞一切微言大義,竟與嗣同冥思者十同八九”
譚嗣同:《治事篇第十?湘粵》。。
三
1898年2月至4月,南學會在長沙開講,譚嗣同作《論中國情形危急》演講,“願與諸君講明今日危急情形,共相勉為實學,以救此至危急之局……夫日本席全盛之勢,猶時恐危亡,憂及我國,我何可不自危而自振乎?”
譚嗣同:《論中國情形危急》。又與唐纔常在長沙創辦《湘報》,按日刊行;與熊希齡等組織延年會;與黃遵憲、唐纔常等發起湖南不纏足會;湖南延年會在長沙成立,譚嗣同撰《敘》及《章程》等。在1898年4月23日《湘報》第四十二號上呼籲:“諸君諸君!我輩不好自為之,則去當奴僕、當牛馬之日不遠矣。”“今日救亡保命、至急不可緩之上策,過於學會者”
譚嗣同:《譚復生觀察南學會第八次講義》。。通過辦學會,可以培養和團結一批通曉中、西學的知識分子,組織起緻力於維新事業的骨乾力量,從而“結群力厚”,以開風氣而挽世變。
6月11日,光緒帝下《定國是詔》,宣布變法,百日維新開始。
9月5日,賞楊銳、劉光第、林旭、譚嗣同加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行走,參預新政事宜。章京品級雖不高,卻是光緒帝在軍機處推行變法的得力助手。
18日,光緒帝命林旭傳齣“密詔”,令康有為“即速齣外”。晚間,譚嗣同赴法華寺造訪袁世凱,勸說袁世凱勤王,殺榮祿,除舊黨。譚嗣同“盡以密謀告袁”,“袁尚未允也,然亦未決辭”。
19日,慈禧太後突然從頤和園迴宮。21日政變發生,重新“訓政”,廢除新法。
政變發生後,京城及各地大肆搜捕維新人士,大難隨時會降臨到他們的身上。梁啓超勸譚嗣同齣走,譚嗣同說:“昔欲救皇上,既可救,今欲救(康)先生,亦可救,吾已事可辦,惟待死期耳!”梁啓超勸他一起去日本駐華使館暫避,再謀齣國,以圖維新大業的復興。譚嗣同執意不從,說自己受皇上恩寵,理應酬聖主的恩澤。
譚嗣同“竟日不齣門,以待捕者”,捕者未至,“攜所著書及詩文辭稿本數冊,傢書一篋”交給梁啓超,說:“不有行者,以圖將來;不有死者,以酬聖主。今南海(康有為)之生死未可蔔,程嬰杵臼,月照西鄉,吾與足下分任之。”遂相與一抱而彆。22日至24日三天,譚嗣同“復與俠士謀救皇上,事卒不成”
梁啓超:《譚嗣同傳》。。日本誌士數名勸譚嗣同避難日本,不聽,再三苦勸,譚嗣同說:“各國變法,不從流血而成,今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
25日,清廷逮捕譚嗣同、楊銳、劉光第、林旭等,交刑部審訊。譚嗣同在獄中,“意氣自若,終日繞行室中,拾取地上煤屑,就粉牆作書”
黃浚:《花隨人聖盦摭憶》,141頁,上海,上海書店齣版社,1998。。題一詩於獄壁曰:“望門投宿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嚮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28日,譚嗣同、林旭、劉光第、楊深秀、康廣仁、楊銳於北京菜市口遇難,史稱“戊戌六君子”。“就義之日,觀者萬人”,譚嗣同“慷慨神氣不少變。時軍機大臣剛毅監斬,君呼剛前曰:‘吾有一言。’剛去不聽,乃從容就戮。嗚呼烈矣!”
四
《仁學》是譚嗣同的代錶作。《仁學》的寫作醞釀於1896年,次年春寫成,有上下兩捲,凡五萬言。
1896年,譚嗣同奉父命納貲為候補知府,在南京候補一年,從居士楊仁山(文會)學佛學,“閉門養心讀書,冥探孔、佛之精奧,會通群哲之心法”。1896年10月26日緻函唐纔常,提及撰述《仁學》事:“若夫近日所自治,則有更精於此者,頗思共相發明,彆開一種衝決網羅之學。”1897年2月19日《緻汪康年書》說:“斯事體大,未敢率爾,且亦不暇也。”“近始操觚為之,孤心萬端,觸緒紛齣。非精探性天之大原,不能寫齣此數韆年之禍象,與今日宜掃蕩桎梏衝決網羅之故,便覺刺刺不能休,已得數十篇矣。少遲當寄上。”這樣看來,所指寫作宜為《仁學》,且至2月中旬,譚嗣同已完成“數十篇”瞭。
《仁學》寫成後,未公開印行,譚嗣同曾“以示一二同誌”
《新民叢報》創刊號(1902年2月8日齣版),載有《仁學》廣告,謂“著成後,恐駭流俗,故僅以示一二同誌,秘未齣世”。。梁啓超在《三十自述》中說:“時譚復生宦隱金陵,間月至上海,相過從,連輿接席。復生著《仁學》,每成一篇,輒相商榷,相與治佛學,復生所以砥礪之者良厚。”
梁啓超:《飲冰室閤集?文集》之十一,18頁,見《飲冰室閤集》捲2,北京,中華書局,1936。看到原稿的“同誌”還有唐纔常、章太炎、宋恕等。
1896年8月,譚嗣同與宋恕同去上海,宋恕“惠之以詩”贈譚嗣同,譚嗣同以《酬宋燕生道長見報之作即用原韻》迴贈,後附跋語:“丙申鞦八月,偶客上海,燕生惠我以詩,人事卒卒,未有以報。及還金陵,乃剋奉答,並書扇以俟指正。”《宋平子文鈔》有《贈譚復生》:“五十年來數壯夫,南州一郭聖人徒。神交昔墮韆行淚,聲應今傳萬字書。”這“萬字書”很可能是指《仁學》。
1897年初,梁啓超緻函嚴復說:“儕輩之中,見有瀏陽譚君復生者,其慧不攘穗卿(夏曾佑),而力過之,真異纔也。著《仁學》三捲,僅見其上捲,已為中國舊學所矣。此君前年在都與穗卿同職之,彼時覺以異於常人,近則深有得於佛學,一日韆裏,不可量也。”
梁啓超:《飲冰室閤集?文集》之一,110頁,見《飲冰室閤集》捲1,北京,中華書局,1936。
1897年4月15日,譚嗣同緻唐纔常函說:“嗣同蒿目時艱……止期直達所見,未暇彌綸群言,不免有所漏耳。”所說也是《仁學》。唐纔常受其影響,於同年6月齣版的《湘學報》上發錶《質點配成萬物說》,引用其說。譚嗣同讀後,緻函唐纔常說:
得此則嗣同之《仁學》殆欲作,乃足下於《湘學報》一則曰:“綿《仁學》之公理”;再則曰:“《仁學》之真詮”;三則曰:“《仁學》大興”;四則曰:“宅於《仁學》”;五則曰:“積《仁學》以融機械之心”;六則曰:“《仁學》大昌”。轉令嗣同慚惶,慮《仁學》虛有其錶,復何以副足下之重許?然近依《仁學》之理衍之,則讀經不難,迎刃而解,且日齣新義焉。
可見唐纔常看到《仁學》,且受到影響。
章太炎看到《仁學》,是由宋恕“見示”的。《太炎先生自定年譜》光緒二十三年記載:“會平陽宋恕平子來,與語,甚相得。平子以瀏陽譚嗣同所著《仁學》見示,餘怪其雜糅,不甚許也。”
《宋恕師友手劄》中多次提到譚嗣同的《仁學》,如光緒二十五年正月十一日章太炎《緻宋恕書》第四書雲:
復笙《仁學》,今見於《清議報》,其說以以脫為靈魂,不生不滅,故生死;原質托始,故爾我。其義可以振怯死之氣,而泯小智之私,誠驁傑矣。惜天末相思,汨羅不齣,不能與辯於夢寐之中,使果有此,則僕將自裂相說。今未見復笙,則參以實驗,而知靈魂之未嘗有也。
湯誌鈞:《讀〈宋恕師友手劄〉》,見《湯誌鈞史學論文集》,221~222頁,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齣版社,2013。
“復笙”,即譚嗣同。
《仁學》的問世在譚嗣同遇難以後。最先刊登《仁學》的是戊戌政變後梁啓超在日本橫濱發行的《清議報》,自1899年1月2日起至1901年12月21日止連載,共刊載十三次,曆時近三年。略後是上海發行的《亞東時報》,自第五號(1899年1月1日)起連載,至第十九號(1900年2月28日)刊完,共刊載十四次,曆時一年多。此後還有單行本齣現。20世紀60年代初,湯誌鈞先生曾對《仁學》齣版始末及各版本加以考核,認為最早刊登《仁學》的是《清議報》和《亞東時報》,但兩者不是同源,《清議報》本源自梁啓超所藏“副本”,而《亞東時報》本則源自唐纔常的藏本。國民報社以後各本都沿用梁啓超所藏“副本”。
參見湯誌鈞:《〈仁學〉版本探源》,載《學術月刊》,1963(5)。經追本溯源,以《亞東時報》版《仁學》為依據,與不同版本互勘校注,使《仁學》更接近原來麵目。本捲采用的就是校注後的《仁學》。
《仁學》的理論來源,用譚嗣同自己的話說:“凡為仁學者,於佛書當通《華嚴》及心宗、相宗之書;於西書當通《新約》及算學、格緻、社會學之書;於中國書當通《易》、《春鞦公羊傳》、《論語》、《禮記》、《孟子》、《莊子》、《墨子》、《史記》及陶淵明、周茂叔、張橫渠、陸子靜、王陽明、王船山、黃梨洲之書。”
譚嗣同:《仁學?界說》。梁啓超認為:“《仁學》之作,欲將科學、哲學、宗教冶為一爐,而更使適於人生之用,真可謂極大膽極遼遠之一種計畫。此計畫吾不敢謂終成立之望,然以現在全世界學術進步之大勢觀之,則似為期尚早,況在嗣同當時之中國耶?”
梁啓超:《飲冰室閤集?專集》之三十四, 67頁,見《飲冰室閤集》捲8,北京,中華書局,1936。可見寫作《仁學》的理論基礎是以儒學為主,吸取佛學理念及自然科學知識,建立起新的理論體係。
五
《譚嗣同捲》由上、中、下三捲組成,上捲是《仁學》,中捲是譚嗣同自定的“東海褰冥氏三十以前舊學四種”,下捲是1894年後的詩文及報章文輯、書簡、附錄等。
譚嗣同是瀏陽人,他說:“縣産菊花石,嘗銘以為硯,因名廬曰‘石菊影’。又以陶詩‘遠我遺世情’之言,名堂曰‘遠遺’。”
譚嗣同:《石菊影廬筆識?思篇》之四十一。譚嗣同生前編定舊學四種稿本:《寥天一閣文》捲一、捲二(東海褰冥氏三十以前舊學弟一種);《莽蒼蒼齋詩》捲一、捲二和補遺(東海褰冥氏三十以前舊學弟二種);《遠遺堂集外文》初編、續編(東海褰冥氏三十以前舊學弟三種);《石菊影廬筆識》上、下捲(東海褰冥氏三十以前舊學弟四種)。1897年4月於南京,在劉淞芙的協助下以石刻版刊印。本捲按原順序編入。
譚嗣同自幼接受良好的傳統文化教育,文章、論說極有成就,詩篇也很齣色,留下詩作達二百餘首。
譚嗣同自定三十歲前後的詩文名稱,即大緻可以1894年為界,分作兩個階段:1894年前的詩篇大都收入《莽蒼蒼齋詩》捲一、捲二、補遺及《遠遺堂集外文》初編、續編中;1894年後的詩篇大都收入《鞦雨年華之館叢脞書》捲一、捲二中。
譚嗣同去世後,梁啓超搜集並刊載譚氏詩作,其中《題麥孺博扇有感舊四首之三》,刊載於《飲冰室閤集?文集》“詩話”之首,並評價說:“譚瀏陽誌節學行思想,是我中國二十世紀開幕第一人,不待言矣。……瀏陽殉國時,年僅三十二,故所謂新學之詩,寥寥極希。”該詩“其言沉鬱哀艷,蓋瀏陽集中所罕見者,不知其何所指也。然遣情之中,字字得學道有得語,亦瀏陽之所以為瀏陽,新學之所以為新學歟!”
梁啓超:《飲冰室閤集?文集》之四十五(上),1頁,見《飲冰室閤集》捲5,北京,中華書局,1936。
梁啓超對譚嗣同的詩作贊賞有加。如《晨登衡嶽祝融峰》一詩是“瀏陽人格,於此可見”,詩中有“身高殊不覺,四顧乃峰”句,是“何等自負語”,詩作於1896年“未齣任天下事”之前,“先時之人物,其氣魄固當爾爾”
梁啓超:《飲冰室閤集?文集》之四十五(上),42頁,見《飲冰室閤集》捲5。。如《丙申之春緣事以知府引見候補浙江寄彆瓣師兼簡同誌諸子詩》,“此八章即其所謂三十年以後新學之初唱矣,沉雄俊遠,誠在《莽蒼蒼齋》之上”。所遺憾的是“篇中語語有寄托,而其詞瑰瑋連犿,斷非尋常所能索解,唐紱丞嘗語餘雲:‘此詩惟我能解之。’餘時匆匆未暇叩紱丞也,而今紱丞亦雲亡,誦元遺山獨恨人作鄭箋之句,又愴然涕下矣”
同上書,40頁。。
《石菊影廬筆識》上捲《學篇》,共七十七則
《譚瀏陽全集》刊載《石菊影廬筆識》時隻分段,數列,《譚嗣同全集》(蔡尚思、方行編,北京,三聯書店,1954)分為七十六則;
《譚嗣同全集》(蔡尚思、方行編,增訂本,北京,中華書局,1981)分為七十七則。,係譚氏多年纍積的讀書劄記,凡經、史、子、集、理、化、天文、地理等,所不包。如六十三則的“透光鏡”,當時人們不明其理,問與英人傅蘭雅,並在《格緻匯編》中解答原理。其實宋時已有人作過解釋瞭。譚嗣同感嘆時人之孤陋寡聞:“足證西人緻思之精,益嘆吾華人之學。並古人所已明者而失之,而瑣瑣問之西人,又奚但此一鏡爾乎?”
譚嗣同:《石菊影廬筆識?學篇》之六十三。
《石菊影廬筆識》下捲《思篇》,共五十四則,包括雜記、詩文、掌故和交友情況。
譚嗣同傳世的著述、信劄不多。譚氏被捕前,因恐株連傢屬、師友, “曾把身邊一切文件信劄付之一炬”。遇害後:“一時新人物全數銷聲匿跡,算學館形停頓,匿名揭貼滿街都是,我祖父(歐陽中鵠)的名字,被劣紳們從聖廟的首事名冊上撕下,說是‘毀聖叛君,不許與祭’。外邊的謠言很大,說是要圍搜我們的傢,於是舉凡與譚氏有往來的人傢都相戒懼,就把譚先生的墨跡一齊毀瞭。”“所以他的尺牘,和當時一班青年誌士與他論學論政的信流傳甚少。”
歐陽予倩編:《譚嗣同書簡?序》,5頁,上海,文化供應社,1948。陸續發錶的譚氏遺墨都是難得的災後“燼餘”,十分珍貴。
本捲上捲《仁學》采用湯誌鈞、湯仁澤校注後的《仁學》。中捲和下捲大多采用陳乃乾校訂的《譚瀏陽全集》(附續編)或張乃濟編纂的《戊戌六君子遺集》刊載的詩文,兩集均齣版於1917年;另有篇目選自蔡尚思、方行編的《譚嗣同全集》。本集很多詩文、報章文輯齣自當時報刊,如從《時務報》、《湘報》、《湘學報》、《清議報》、《知新報》、《亞東時報》等輯錄下來的。這些早期報刊散藏在全國各主要圖書館,查閱不易,極為珍貴。
本捲還將歐陽予倩編纂的《譚嗣同書簡》收入捲內,皆是劫後存世不多的信劄,正如編者所言:
凡研究一個人物,單看人傢所寫的傳記是不夠的。從其人和朋友,尤其是和親密的朋友的通信當中,最容易看齣他的個性、人格、行為和風度。譚先生這些信,很能看得齣他當時情緒的高漲和鬥爭的激烈。其中論述時事,慷慨激昂,尤其對於甲午中日戰爭失敗的憤慨,眥裂血沸之情,躍然紙上。
歐陽予倩編:《譚嗣同書簡?序》,5~6頁。
另有錄自《湖南曆史資料》刊載的《上譚繼昇夫婦》、《緻劉淞芙書其二》、《緻張薊雲書》和《緻李閏書》等信函,並附上原編者按語,以明材料的來源、書寫年代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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