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波：一人份的N張面孔

攝影：韋來

策劃統籌：王瑞瑞 執行：王瑞瑞 撰文：唐溢 化妝師：Janet Lee 髮型師：賀志國 服裝造型：姜熠 服裝助理：劉珂

導語：

作為一個科班出身的演員，他離開表演藝術很多年，回來之後卻一發不可收拾，將什麼角色都演得細膩到位，讓媒體和輿論還沒來得及幫他一步步晉級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大眾的認可，成為吃香的一線“大叔”。回看他的演藝路，總覺得有“功夫在戲外”的意思，混社會多了，經歷得多了，再加上不可多得的表演天賦，終於什麼都可輕鬆駕馭，只有“N”能形容他將帶來的驚喜不斷。

作為一個科班出身的演員，他離開表演藝術很多年，回來之後卻一發不可收拾，將什麼角色都演得細膩到位，讓媒體和輿論還沒來得及幫他一步步晉級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大眾的認可，成為吃香的一線“大叔”。回看他的演藝路，總覺得有“功夫在戲外”的意思，混社會多了，經歷得多了，再加上不可多得的表演天賦，終於什麼都可輕鬆駕馭，只有“N”能形容他將帶來的驚喜不斷。

現在的我，興興頭兒地活在當下，用吃飯、睡覺、發呆、演戲的癮拼湊出我對生活的癮，告訴關心我的人“原來咖啡配牛奶最美味”。

圈兒內傳言採訪他很難，因為他說話要不精簡然後也不願意解釋，要不複雜像是一堂哲學課，還能給你留下很多疑問和思考，總之永遠深奧。所以與其在思維高度上和他鬥法，妄圖給他的思想加標註，倒不如簡單地談談他當下的生活，他的角色和狀態，這其實也是他最喜歡的。

但他的氣場卻比想像中平和。中午一點半，他按約定時間走進了攝影棚，像是進了全是老街坊的中式茶樓，和所有認識不認識的人微笑點頭，讓後徑直上了二樓的化妝間。

他用了大概二三十分鐘，就把自己的妝容捯飭好了，距離拍攝還得要再過一會兒，這時候的他開始坐在高高的角落裡等待。

這是他的常態，他既不會埋怨自己寶貝的時間被浪費了，也不會逼著自己去想這是工作性質決定的無奈的事情，他只是呆在那裡，用它認為的最佳的表演狀態來形容，處於“平靜中有淡淡的喜悅”的狀態，然後等來了他今天的第一個工作內容：接受訪問。

我覺得人性是很複雜，我理解它就是獸性和人性的調試比例。如果我們能夠本著拍《動物世界》的角度來拍攝人，我覺得這個世界才是一個準確的世界、一個比較真的世界。

Q&A

Q：你有個幸福的家庭，這帶給你什麼？

A：最普通平常，自己才能理解的幸福感。有個哲人說過的話我很贊同。他說其實這世界上有兩種東西不需要，一是國界，一是婚姻。如果世界和平，國界也就沒有意義了；如果愛情在，相互的關懷和照顧在，婚姻就不必受什麼約束，我其實更在意這種婚姻的內核。

Q：新電影拍攝過程中與兩位極有特色的女性合作，感覺如何？

A：非常自在。感覺更真實，而不像在拍電影。比如我最好的記憶是和湯唯、曉路一起圍在壁爐前喝紅酒，天南海北地聊天，我作為男性既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又從中體會到她們自成一路的工作風格。

Q：通過這部電影，你對當下務實的愛情觀有什麼看法？

A：每個時代都會因為環境的變遷而有屬於自己的愛情觀點，這個都應該得到尊重，存在就是有道理。如果你覺得不能理解他們，甚至有代溝，只能說你自己沒活明白。每當我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先想想處於同樣年齡時的自己，一樣的，沒區別。

Q：什麼讓你對一個女性肅然起敬？

A：女性的關懷。你問我，我就想到了這個詞，但具體是什麼我也解釋不清，應該就是在不同的場合中傳遞出的對人、事以及物的領悟和交流，但肯定越解釋越解釋不清。

Q：你現在生活很好，那覺得還會有什麼讓生活改變嗎？

A：態度。比如你覺得我冷眼旁觀、遊刃有餘，其實就是我的一種態度。是一種美好的自私，因為上一秒回不去，下一秒還沒到，我儘可能找到舒適的態度，感到舒適的歡喜就好。所以人都要找到讓自己舒服的態度。成本低廉，時效長久。

隨“波”逐流，也能認清本質

他與國內大多數一線男演員的氣質都不同，憂鬱中帶點兒玩世不恭，認真中還透著戲謔人生，當然“稀缺性”一直就是晉級“一線”的必然條件。他會對著錄音筆毫不掩飾的地說“我就是一個隨波逐流、有點兒二兒和愚蠢的人”，好像不知道這句話對於宣傳來說太“根兒不正”，容易被延展出更多重口味的解讀、然後隨著媒體的傳播再被幾何級數的人曲解，引發他的粉絲和不喜歡他的人之間的口水仗。其實，他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麼評論它，他一直如此。

大叔真是位大叔，生於1968年9月，處女座，但卻並不典型。處女座天性中的“自我批評”和“一成不變”他一點兒也沒有，“克制”和“獨善其身”只偶爾蹦出來，反倒真是很“隨波逐流”，卻讓他在其中給自己最多可能。十幾歲考入中央戲劇學院，風華正茂，學表演，還有一把好嗓子，一畢業就得到了專業肯定，隨後進入鐵路文工團。但他不滿足於規律的生活和其實已經不少的餬口錢，開始走穴。

這讓他不久後就丟掉了鐵飯碗，開始自力更生。他開過飯館，寫過歌兒，出國磁帶，更多的是在歌廳駐場跑場，在中國剛開始動盪卻也最有風情的年代裡瀟灑地活著。那時他對人生的認識已經與別人不同，“什麼是方向，不是A到B，或B去C，而是‘走’本身，‘走’就是方向！”他覺得這種變動就最有“走”的感覺吧，所以一直在走。

才不過二十幾歲，他就一度完全放棄了表演事業，因為生活得挺美好了，他知足了，就不多想了，實際上直到現在他也還是這個狀態。問他這麼紅了還會不會有更高端額立項，或再做什麼生意，他馬上搖頭，“現在很好！沒必要了！如果三年內能退休，我就算成功，五年內能退，算湊合成功！”

他講起漁夫的故事，一個漁夫夠吃夠喝了就躺在岸上睡覺曬太陽，一個富翁走過來發起這樣的對話。

“為什麼不更努力多捕些魚呢？”

“那又有什麼用呢？”

“買大船……”

“然後呢？”

“當老闆，就不用出海了！”

“然後呢？”

“天天曬太陽睡覺。”

“我現在不就是這樣嗎？”

我就是一個演員，我能做的就是在一個虛擬的空間創造一個儘量真實的角色。我覺得我有這方面的本事，但是在生活中，我是一個特別平庸的人，如果有一百個人，我一定是最後那三十個人，我一無是處，生活中沒有什麼特別的。

N面背後，戲如人生

他強調說自己反應慢，也簡單，可現在大家有這麼多機會給他，他感激之餘，只為自己設定同樣簡單但值得一直堅持的原則。

“我能看上的每一個覺得，最終要解決的矛盾都得是他自己的，而不是別人給他的。比如一個女人她最終的對手就是她婆婆，一個商人他最終要戰勝的只是競爭對手，那就沒意思了。”戲劇是他人生最華麗的篇章，他一開始就知道矛盾之於戲劇的意義，而對世界的認知讓他最終相信所有人只有戰勝自己，才是解決了最大矛盾，才能主動地成長。“我接了曉路的戲，是因為在她的劇本裡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自我救贖，而與其他男性編劇不同的是，我不是在Frank身上，而是在文佳佳和其他小人物身上看到的，這種視角是全新的，是我也想去借此挑戰我自己的！”

這個階段的吳秀波，自認為處於生命中最簡單且痛快淋漓的時期，興興頭兒地活在當下，用吃飯、睡覺、發呆、演戲的癮拼湊出他對生活的癮，告訴關心他的人“原來咖啡配上加拿大的楓糖最美味”，對於媒體杜撰出來的段子在微博中隔空投訴一句，然後有空就讀《金剛經》，體會其中的空性與慈悲，將幸福與痛苦，享受與工作，匆忙與荒廢都當作一體兩面，享受著，其實什麼也不再太放心上。

採訪結束，不好意思地告訴他，因為談得比較深，如果稿子他不滿意一定改，他說“不用！”不是謙虛，他知道碼字的人不是他，就像在給他化妝，1000個人就有1000個人的化法，加上他就是1001個，沒有對錯。他能做的就是，當被提問的時候，首先向自己提出同樣的問題，自己有答案說出來就夠了，至於別人怎麼理解，他管不了，就算管了，不過是又多出第1002個理解，太累，不如就當一場戲，過了就過了，所以他寫了本書，也就叫《上天賜予的一場戲》。

我做人謹慎，做事認真，穩妥，千萬別試圖跟我談人生，談困惑，談理想，因為我的笑容背後是——別拿我當編劇，我的人生不是餐桌上的那盤菜！

N張面孔，你愛哪一面都好

他講漁夫的故事的時候像個說書人，特別認真，神似形隨，很有代入感，就如他的戲。

薛曉路，是《北京遇上西雅圖》的導演兼編劇。之前的作品包括去年的《海洋天堂》，以及一系列的編劇作品，像電影《和你在一起》、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當從悲情感人路線轉向歡快喜劇的時候，她從《相思樹》裡的“康凱”身上看到了她想要的。“演技好，年紀合適是大家都看得到的，當時他最火的是《黎明之前》，可我又在《相思樹》裡看到了家庭式的溫暖，和男人起落之後很自然的寬容內斂。”

而吳秀波本人一開始還對“電影主角”和“與湯唯合作”有些怵。“我就一電視演員，人湯唯已經是國際級的了，你們還是先問問人家的意思吧。”雖然彼時他坐在安靜的高鐵上，花三個小時看了兩遍劇本後，已經愛上了Frank這個角色，但仍然是謹慎的。

後來證明，兩位女性都對他的表現大為讚賞。“劇本再細，也不可能把每一幀的表情和肢體語言都寫進去，但他都會自己去設計，而且是準確的，連貫的，符合生活常態的。”薛曉路這樣說。

在一場酒吧的戲裡，湯唯演的文佳佳喝多了，說著許多人生選擇的鬱悶之處，忽然站起來對著所有人叫囂，Frank扶著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座位，以哄孩子的口吻說“對對對，你先坐下！”這都是他自己的，被導演成為“漂亮的小碎渣兒”！

湯唯更愛看吳的場外戲。“他一開始真是憤世嫉俗的，和導演掰持戲特有意思！我就愛站旁邊看熱鬧！然後可能因為全程國外拍攝的環境，眼看著他慢慢平和了，開心了，沒戲的時候花一天的時間帶著助理找地兒吃一頓飯，很享受。他的放鬆也給了我絕對的放鬆，這種感覺是任何一個男對手沒給過我的！”兩人至今保持者繼續合作的強烈願望。

在溫哥華給劇組開車的司機也是一位移民，曾是一家國企的高層，還沒攢夠吃喝一輩子的錢就急急忙忙移出來了。他看看劇本看看吳秀波，“演得真好，這就是撞牆期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