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Bamboo Hermitage 在線電子書 圖書標籤: 菉竹山房 吳組緗 中國現當代文學
發表於2024-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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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真乃神來之筆!!
評分一生睏於囹圄的人難免變態
評分一息尚存的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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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組緗(1908.4.5~),原名吳祖襄,字仲華,安徽涇縣人。1921年起先後在宣城安徽省立八中、蕪湖省立五中和上海求學。在蕪湖五中念書時曾編輯學生會創辦的文藝周刊《赭山》,並開始在《皖江日報》副刊發錶詩文。
1929年鞦進入清華大學經濟係,一年後轉入中文係。1932年創作小說《官官的補品》,獲得成功。1934年創作《一韆八百擔》。作品結集為《西柳集》、《飯餘集》。
1935年中斷學習,應聘擔任瞭馮玉祥的傢庭教師及秘書。1938年發起並參加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擔任協會理事。抗戰時期創作長篇小說《鴨咀澇》。1946年至1947年間隨馮玉祥訪美,此後任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教授、清華大學教授和中文係主任,1952年任北京大學教授,潛心於古典文學尤其是明清小說的研究,任《紅樓夢》研究會會長。
吳組湘主要著作書目
西柳集(小說集) 1934年7月,上海,生活書店
飯餘集(小說散文集) 1935年12月,上海,文化生活書店
鴨嘴澇(長篇小說) 1943年3月,重慶文藝奬助金管理委員會齣版部齣版,1946年改名《山洪》,由上海星群齣版公司再版
吳組湘小說散文集 1954年5月,人民文學齣版社
說稗集(古典小說論評集) 1987年8月,北京大學齣版社
宿草集(小說集) 1988年4月,北京大學齣版社
拾荒集(散文集) 1988年8月,北京大學齣版社
苑外集(文藝評論集) 1988年8月,北京大學齣版社
宋元文學史稿(與瀋天佑閤著) 1989年5月,北京大學齣版社
菉竹山房(吳組緗)
陰曆五月初十日和阿圓到傢,正是傢鄉所謂“火梅”①天氣:太陽和淫雨交替迫人,那苦況非身受的不能想象。母親說,前些日子二姑姑托人傳瞭口信來,問我們到傢沒有;說“我做姑姑的命不好,連侄兒侄媳也冷淡我。”意思之間,是要我和阿圓到她老人傢村上去住些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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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火梅”天氣:我國長江下遊,每年四五月間,梅子黃熟,連日陰雨,被稱為梅雨季節。因為太陽和淫雨交替迫人,又叫“火梅”天氣。
二姑姑傢我隻於年小時去過一次,至今十多年瞭。我連年羈留外鄉,過的是電燈電影洋裝書籍柏油馬路的另一世界的生活。每當想起傢鄉,就如記憶一個年遠的傳說一樣。我腦中的二姑姑傢,到現在更是模糊得如雲如煙。那座陰森敞大的三進大屋,那間攤亂著雨蝕蟲蛀的古書的學房,以及後園中的池塘竹木,想起來都如依稀的夢境。
二姑姑的故事好似一個舊傳奇的仿本。她的紅顔時代我自然沒有見過,但從後來我所見到的她的風度上看來:修長的身材,清臒白晰的臉龐,狹長而淒清的眼睛,以及沉默少言笑的陰暗調子,都和她的故事十分相稱。
故事在這裏不必說得太多。其實,我所知道的也就有限;
因為傢人長者都諱談①它。我所知道的一點點,都是日長月遠,傢人談話中偶然流露齣來,由零碎摭拾起來的。
多年以前,叔祖的學塾②中有個聰明年少的門生,是個三代孤子。因為看見叔祖房裏的幛幔,筆套,與一幅大雲錦上的刺綉,綉的都是各種姿態的美麗蝴蝶,心裏對這綉蝴蝶的人起瞭羨慕之情:而這綉蝴蝶的姑娘因為聽叔祖常常誇說這人,心裏自然也早就有瞭這人。這故事中的主人以後是乘一個怎樣的機緣相見相識,我不知道,長輩們恐怕也少知道。
在我所摭拾的零碎資料中,這以後便是這悲慘故事的頂峰:一個三春天氣的午間,冷清的後園的太湖石洞中,祖母因看牡丹花,拿住瞭一對倉皇失措的係褲帶的頑皮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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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諱(huì會)談:因為有所忌而不說。
②學塾:又稱私塾。舊時私人舉辦的學館。
③放佚風流:舊時指一種人的風度:有纔氣而不受禮法拘束,品格清高,舉止瀟灑。
這幕纔子佳人的喜劇鬧瞭齣來,人人誇說的綉蝴蝶的小姐一時連丫頭也要加以鄙夷。放佚風流③的叔祖雖從中盡力撮閤周鏇,但當時究未成功。若乾年後,揚子江中八月大潮,風浪陡作,少年赴南京應考,船翻身亡。綉蝴蝶的小姐那時纔十九歲,聞耗後,在桂花樹下自縊①,為園丁所見,救活瞭,沒死。少年傢覺得這小姐尚有稍些可風之處②,商得瞭女傢同意,大吹大擂接小姐過去迎瞭靈柩;麻衣紅綉鞋,抱著靈牌參拜傢堂祖廟,做瞭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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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自縊:上吊自殺。
②可風之處:可以教化之處。
這故事要不是二姑姑的,並不多麼有趣;二姑姑要沒這故事,我們這次也就不緻急於要去。
母親自然慫恿我們去。說我們是新結婚,也難得迴傢一次。二姑姑傢孤寂瞭一輩子,如今如此想念我們,這點子人情是不能不盡的。但是阿圓卻有點怕我們傢鄉的老太太。這些老太太——舉個例,就如我的大伯娘,她老人傢就最喜歡摟阿圓在膝上喊寶寶,親她的臉,咬她的肉,摩挲她的臂膊;
又要我和她接吻給她老人傢看。一得閑空,就托支水煙袋坐到我們房裏來,盯著眼看守著我們作迷迷笑臉,滿口反復地說些叫人紅臉不好意思的誇羨的話。這種種羅唕①,我倒不大在意;可是阿圓就老被窘得臉紅耳赤,不知該往哪裏躲。——
因此,阿圓不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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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羅唕:吵鬧,糾纏。此處同“嘮叨”。
我知道弊病之所在,告訴阿圓:二姑姑不是這種善於錶現的快樂天真的老太太。而且我會投年輕姑娘之所好,照二姑姑原來的故事又編上瞭許多的動人的穿插,說得阿圓感動得紅瞭眼睛嘆長氣。聽說二姑姑決不會給她那種羅唕,她的不願去的心就完全消除;再聽瞭二姑姑的故事,有趣得如從綫裝書中看下來的一樣;又想到藉此可以暫時躲避傢下的老太太;而且又知道金燕村中風景好,菉竹山房的屋捨陰涼寬暢:於是阿圓不願去的心,變成急於要去瞭。
我說金燕村,就是二姑姑的村;菉竹山房就是二姑姑的傢宅。沿著荊溪的石堤走,走的七八裏地,迴環閤抱的山巒漸漸擁擠,兩岸蔥翠古老的槐柳漸密,溪中暗赭色的大石漸多,嘩嘩的水激石塊聲越聽越近。這段溪,漸不叫荊溪,而是叫響潭。響潭的兩岸,槐樹柳樹榆樹更多更老更蔥蘢,兩麵縫閤,蔭罩著亂噴白色水沫的河麵,一縷太陽光也曬不下來。沿著響潭兩岸的樹林中,疏疏落落點綴著二十多座白堊瓦屋。西岸上,緊臨著響潭,那座白屋分外大;梅花窗的圍牆上麵探露著一叢竹子;竹子一半是綠色的,一半已開瞭花,變成槁色。——這座村子便是金燕村,這座大屋便是二姑姑的傢宅菉竹山房。
阿圓是外鄉生長的,從前隻在中國山水畫上見過的景子,一朝忽然身曆其境,欣躍之情自然難言。我一時迴想起平日見慣的西式房子,柏油馬路,煙囪,工廠等等,也覺得是重入夢境,作瞭許多縹緲之想。
二姑姑多年不見,顯見得老邁瞭。
“昨天夜裏結瞭三顆大燈花,今朝喜鵲在屋脊上叫瞭三四次,我知道要來人。”
那張蒼白皺摺的臉沒多少錶情。說話的語氣,走路的步法,和她老人傢的臉龐同一調子:陰暗,淒苦,遲鈍。她引我們進到內屋裏,自己跚跚顫顫地到房裏去張羅果盤,吩咐丫頭為我們打臉水。——這丫頭叫蘭花,本是我傢的丫頭,三十多歲瞭。二姑姑陪嫁丫頭死去後,祖父便撥瞭身邊的這丫頭來服侍姑姑,和姑姑作伴。她陪姑姑住守這所大屋子已二十多年,跟姑姑念詩念經,學姑姑綉蝴蝶,她自己說不要成傢的。
二姑姑說沒指望我們來得如此快,房子都沒打掃。領我們參觀全宅,順便叫我們自己揀一間閤意的住。四個人分作三排走,姑姑在前,我倆在次,蘭花在最後。阿圓蹈著姑姑的步子走,顯見得拘束不自在,不時昂頭顧我,作有趣的會意之笑。我們都無話說。
屋子高大,陰森,也是和姑姑的人相諧調的。石階,地磚,柱礎,甚至闆壁上,都染塗著一層深深淺淺的暗綠,是苔塵。一種與陳腐的土木之氣混閤的黴氣撲滿鼻官。每一進屋的梁上都吊有淡黃色的燕子窩,有的已剝落,隻留著痕跡;
有的正孵著雛兒,叫得分外響。
我們每走到一進房子,由蘭花先上前開鎖;因為除姑姑住的一頭兩間的正屋而外,其餘每一間房,每一道門都是上瞭鎖的。看完瞭正屋,由側門一條巷子走到花園中。鄰著花園有座雅緻的房,門額上寫著“邀月”兩個八分字。百葉窗,古瓶式的門,門上也有明瓦紙的冊葉小窗。我愛這地方近花園,較彆處明朗清新得多,和姑姑說,我們就住這間房。姑姑叫蘭花開瞭鎖,兩扇門一推開,就噗噗落下三隻東西來:兩隻是壁虎,一隻是蝙蝠。我們都怔瞭一怔。壁虎是悠悠地爬走瞭;蘭花拾起那隻大蝙蝠,輕輕放到牆隅裏,囈語著似地念瞭一套怪話:
“福公公,你讓讓房,有貴客要在這裏住。”
阿圓驚惶不安的樣子,牽一牽我的衣角,意思大約是對著這些情景,不敢在這間屋裏住。二姑姑年老還不失其敏感,不知怎樣她老人傢就窺知瞭阿圓的心事:
“不要緊。——這些房子,每年你姑爹迴傢時都打掃一次。停會,叫蘭花再好好來收拾。福公公虎爺爺都會讓齣去的。”
又說:
“這間避月廬是你姑爹最喜歡的地方;去年你姑爹迴來,叫我把它修葺①一下。你看看,裏麵全是新嶄嶄的。”
我探身進去張看,兜瞭一臉蜘蛛網。裏麵果然是新嶄嶄的。牆上字畫,桌上陳設,都很整齊。隻是濛上一層薄薄的塵灰罷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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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修葺(qì氣):泛指修理房屋。
我們看蘭花紮瞭竹葉把,拿瞭掃帚來打掃。二姑姑自迴前進去瞭。阿圓用一個小孩子的神秘驚奇的錶情問我說:
“怎麼說姑爹?……”
蘭花放下竹葉把,瞪著兩隻陰沉的眼睛低幽地告訴阿圓說:
“爺爺靈驗得很啦!三朝兩天來給奶奶托夢。我也常看見的,公子帽,寶藍衫,常在這園裏走。”
阿圓扭著我的袖口,隻是嚮著蘭花的兩隻眼睛瞪看。蘭花打掃好屋子,又忙著抱被褥毯子席子為我們安排床鋪。裏牆邊原有一張檀木榻,榻幾上麵擺著一套圍棋子,一盤瓷製的大蟠桃。把棋子蟠桃連同榻幾拿去,鋪上被席,便是我們的床瞭。二姑姑跚跚顫顫地走來,拿著一頂蚊帳給我們看,說這是姑爹用的帳,是玻璃紗製的;問我們怕不怕招涼。我自然願意要這頂涼快帳子;但是阿圓卻望我瞪著眼,好像連這頂美麗的帳子也有可怕之處。
這屋子的陳設是非常美緻的,隻看牆上的點綴就知道。東牆上掛著四幅大錦屏,上麵綉著“菉竹山房唱和詩”,邊沿上密密齊齊地綉著各色的小蝴蝶,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很燦爛。西牆上掛著一幅彩色的《鍾馗捉鬼圖》①,兩邊有洪北江②的“梅雪鬆風清幾榻,天光雲影護琴書”的對子。床榻對麵的南牆上有百葉窗子可以看花園,窗下一書桌,桌上一個硃砂古瓶,瓶裏插著馬尾雲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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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鍾馗捉鬼圖》:鍾馗是傳說中一個捉鬼的勇士,舊時民間有懸掛《鍾馗捉鬼圖》以驅除邪祟的風俗。相傳最早的鍾馗像是唐朝畫傢吳道子所作。
②洪北江:即洪亮吉,清乾隆時的進士,研究經史、地理的學者,善詩文,著作有《洪北江全集》。
我覺得這地方好。陳設既古色古香,而窗外一叢半綠半黃的修竹,和牆外隱約可聽的響潭之水,越襯托得閑適恬靜。
不久吃晚飯,我們都默然無話。我和阿圓是不知在姑姑麵前該說些什麼好;姑姑自己呢,是不肯多說話的。偌大屋子如一大座古墓,沒一絲人聲;隻有堂廳裏的燕子啾啾地叫。
蘭花嚮天井簷上張一張,自言自語地說:
“青姑娘還不迴來呢!”
二姑姑也不答話,點點頭。阿圓偷眼看看我。——其實我自己也正在納罕著的。吃瞭飯,正洗臉,一隻燕子由天井飛來,在屋裏繞瞭一道,就鑽進簷下的窩裏去瞭。蘭花停瞭碗,把筷子放在嘴沿上,低低地說:
“青姑娘,你到這時纔迴來。”悠悠地長嘆一口氣。
我釋然,嚮阿圓笑笑;阿圓卻不曾笑,隻瞪著眼看蘭花。
我說邀月廬清新明朗,那是指日間而言。誰知這天晚上,大雨復作,一盞三支燈草的豆油檠搖晃不定,遠遠正屋裏二姑姑和蘭花低幽地念著晚經,聽來簡直是“鞦墳鬼唱鮑傢詩”①;加以外麵雨聲蟲聲風弄竹聲閤奏起一支淒戾的交響麯,顯得這周遭的確鬼氣殊多。也不知是循著怎樣的一個綫索,很自然地便和阿圓談起《聊齋》②的故事來。談一迴,她越靠緊我一些,兩眼隻瞪著西牆上的《鍾馗捉鬼圖》,額上鼻上漸漸全漬著汗珠。鍾馗手下按著的那個鬼,披著發,撕開血盆口,露齣兩支大獠牙,栩栩欲活。我偶然瞥一眼,也不由得一驚。這時覺得那鍾馗,那惡鬼,姑姑和蘭花,連同我們自己倆,都成瞭鬼故事中的人物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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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鞦墳鬼唱鮑傢詩”:是唐朝詩人李賀所作《鞦來》中的詩句。“鮑傢詩”指南朝詩人鮑照的詩。
②《聊齋》:即《聊齋誌異》,清初文言短篇小說集,蒲鬆齡作。
阿圓瑟縮地說:“我想睡。”
她緊緊靠住我,我走一步,她走一步。睡到床上,自然很難睡著。不知輾轉瞭多少時候,雨聲漸止,月光透過百葉窗,映照得滿屋淒幽。一陣颯颯的風搖竹聲後,忽然聽得窗外有腳步之聲。聲音雖然輕微,但是入耳十分清楚。
“你……聽見瞭……沒有?”阿圓把頭鑽在我的腋下,喘息地低聲問。
我也不禁毛骨悚然。
那聲音漸聽漸近,沒有瞭;換上的是低沉的戚戚聲,如鬼低訴。阿圓已渾身汗濡。我咳瞭一聲,那聲音突然寂止;聽見這突然寂止,想起蘭花日間所說的話,我也不由得不怕瞭。
半晌沒有聲息,緊張的心緒稍稍平緩,但是兩人的神經都過分緊張,要想到夢鄉去躲身,究竟不能辦到。為要解除阿圓的恐怖,我找瞭些快樂高興的話和她談說。阿圓也就漸漸敢由我的腋下伸齣頭來瞭。我說:
“你想不想你的傢?”
“想。”
“怕不怕瞭?”
“還有點怕。”
正答著話,她突然尖起嗓子大叫一聲,摟住我,嚎啕,震抖,迫不成聲:
“你……看……門上!……”
我看門上——門上那個冊葉小窗露著一個鬼臉,嚮我們張望;月光斜映,隔著玻璃紗帳看得分外明晰。說時遲,那時快。那個鬼臉一晃,就沉下去不見瞭。我不知從那裏湧上一股勇氣,推開阿圓,三步跳去,拉開門。
門外是兩個女鬼!
一個由通正屋的小巷竄遠瞭;一個則因逃避不及,正在我的麵前蹲著。
“是姑姑嗎?”
“唔——”幽沉的一口氣。
我抹著額上的冷汗,不禁輕鬆地笑瞭。我說:
“阿圓,莫怕瞭,是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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